3年前的10月1日，国产东风-17高超音速武器公开亮相，正式宣告新时代的到来。2022年3月18日，俄罗斯“匕首”高超音速武器，成功命中乌克兰西部地下弹药库，神秘的高超声速武器首次实战并取得战果。2022年5月16日，美国AGM-183A高超音速武器，终结之前连续3次失败的不堪历程，艰难获得首次成功测试，意味着美军在这一领域终于接近实用化。回顾这样一个过程，我们会发现，在中俄均已批量装备高超音速武器的情况下，美国居然至今依然没有正式列装类似武器，就连多个型号的试验都屡遭失败，难道美国真的在这一领域彻底落后中俄吗？
东风-17首次现身引发全球轰动
就中俄而言，中国发展的高超音速武器种类更为丰富，即使不算东风-26和东风-21D这两款特殊装备，正式服役的东风-17、东风-21也已经形成了完善的陆、海、空型号。相比之下，俄罗斯真正装备的高超音速武器，其实只有“匕首”，并且暂时只能由米格-31BM战斗机发射。其海基“锆石”虽然理论性能出色，并且在近期再次完成舰载发射试验，但距离真正服役尚需时日，实际仍处于在研状态。但无论如何，比起美国尚未装备任何同类武器的现状，中俄确实已经走在前面，但如果说这两个国家的高超音速武器水平都远超美国，却也并不准确。
俄罗斯“匕首”已经参加实战并摧毁了目标
作为一款进阶性装备，高超音速武器最广为人知的技术标准，是超过5马赫的飞行速度。美国AGM-183A发射成功后，美国空军发布的新闻通告，就特意标注其平均飞行速度超过5马赫，用以印证其特定身份。但实际上，这个指标并不是高超音速武器唯一的技术标准，无论是近、中、远程，还是洲际弹道导弹，平均飞行速度几乎就没有低于5马赫的情况，甚至超过10马赫也不少见。区区5马赫飞行速度根本不足以获得如此之多的关注，高超音速武器之所以在速度方面不如远程、洲际弹道导弹的情况下，被认为是新一代战略武器，更多的在于速度之外的优秀机动性。
美国空军B-52H轰炸机挂载AGM-183A
传统弹道导弹依靠火箭发动机推进，经不断加速冲出大气层后，在弹道顶点受地球引力影响下坠，重新进入大气层。在整个过程中，弹道导弹的飞行路径相对固定，即使号称具有机动能力的分导式弹头，实际上也只能在一个相对有限的范围内机动。此外，受近地层空气密度较大影响，弹道导弹在重新进入大气层后不仅速度逐渐降低，而且会在剧烈摩擦过程中被动加热，红外特征非常明显，很容易被防御方捕捉到。因此，洲际弹道导弹再入大气层时，速度虽然往往能达到20马赫以上，但由于其轨迹相对固定且红外特征明显，现代反导系统具备一定的拦截能力。
弹道导弹的飞行弹道相对固定，容易被预测和拦截
以美国导弹防御系统为例，从1999到2018年的20年中，一共利用“标准-3”完成了18次中段反导测试，其中8次成功，10次失败，成功率约为44%。这个数字距离大规模使用相去甚远，但随着技术的逐渐进步，未来的成功率会越来越高。不过，在反导系统真正达到可靠反制之前，任何弹道导弹都有很大几率突破美国防御系统，任何一枚装载核弹头的导弹，都会带来灾难性后果。这也就是美国将所有开发弹道导弹的非盟国视作眼中钉的主要原因。由于核武器使用存在很大局限，真正能作为常规武器使用的中近程弹道导弹，更容易被反导武器拦截。比如在俄乌战场上，俄军装备的S-300V系列反导系统，就多次成功拦截乌军发射的“圆点-U”近程弹道导弹。正是在这种因素的推动下，高超音速武器随之诞生。
被拦截的乌军“圆点-U”近程弹道导弹残骸
以突破现有拦截手段为目标的高超音速武器，在设计上除了追求较高飞行速度之外，还追求极高机动性以增加拦截难度。就目前来看，这种设计理念比较成功，无论是俄制“匕首”还是国产东风-17、鹰击-21，都被认为是现有防空、反导系统难以拦截的存在。但两者究竟超越现有拦截水平多少，未来随着技术进步，“矛与盾”的能力对比会如何演化，是直接关系到未来战争形态和技术发展路径的根本性问题。
两种导弹的飞行路径对比
东风-17应用的最典型技术，是“钱学森弹道”和乘波体弹头。前者的技术特点，就是火箭发动机将导弹推出大气层后，导弹再入大气层并抛掉弹头整流罩，从而在重返近地空间后，凭借乘波体弹头前缘激波产生升力，实现上下起伏的“打水漂”式机动前进，但这一过程会损失部分速度。这一技术不仅能够达到平均速度不低于5马赫的要求，还具备出色的机动性，从而有效突破对手拦截。总的来说，东风-17这类高超音速武器，是将之前弹道导弹的圆弧形飞行轨迹，改变成“助推-滑翔”模式，以保证在近地空间的机动性，形象解释就是“化速度为机动”。
东风-17的“打水漂”式机动
不过，实现这套“助推-滑翔”模式的途径，并非只有“钱学森弹道”，其实还有技术水平更高，也更加难以拦截的“桑格尔弹道”。只不过后者的控制难度更大，如今还难以使用，因此让位于更加现实，也更加强调滑翔阶段稳定性的“钱学森弹道”。随着未来的技术进步，这种“助推-滑翔”模式在飞行弹道、乘波体弹头等领域，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对于东风-17来说，这意味着不仅现有状态在短时间内难以拦截，而且未来还能将衍生出一系列技术水平更高的改进型号，实现国产高超音速武器的持续迭代和家族式发展。
导弹导弹与反导系统的矛盾之争日趋激烈
相比之下，俄制“匕首”、国产鹰击-21虽然也被称作高超音速武器，但其技术路线与东风-17存在很大差距。以俄制“匕首”为例，在点火发射后，先抛掉尾部整流罩（降低飞行阻力），然后点火急速冲出大气层，至弹道顶点之后重返大气层。由于其弹头是常规构型，因此无法利用近地空间激波反复跃升，实际上只能通过尾舵将弹体拉起以形成飞行迎角。在又一次拉高后，以俯冲姿态飞向目标，并凭借双锥体轴对称设计强化末段机动能力，从而有效攻击水面舰艇一类的移动目标。
俄制“匕首”与东风-17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技术路线
简单来说，东风-17的滑翔阶段是在近地空间反复跳跃飞行，弹道类似打水漂，而“匕首”则仅有1-2次上下跳跃，形成“M”形弹道。后者的飞行弹道实际上与其技术原型，即俄制“伊斯坎德尔M”近程弹道导弹非常接近，只是凭借载机赋予的速度、高度而拥有更出色的作战效能，尤其是其攻击水面舰艇的能力令其名声大噪。但从技术本身来说，“匕首”实际上只能算作刚刚踏入高超音速武器门槛的过渡型装备，其拦截难度远没有东风-17那么大，并且进一步改进潜力也比较有限。
“匕首”的技术原型“伊斯坎德尔M”近程弹道导弹
至于国产鹰击-21，其技术水平实际上与“匕首”并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由轰-6N搭载的空基型鹰击-21弹体明显加长，因此即便轰-6N无法实现米格-31BM战斗机20千米作战高度和2.8马赫飞行速度的性能优势，但鹰击-21的射程依然要高于“匕首”。国内之所以在东风-17装备多年之后，转而开发技术水平更“平庸”的鹰击-21，是因为面临严峻的海上威胁。很有意思的是，俄罗斯之所以花大力气发展“匕首”，其实也出于相似的原因。
装备鹰击-21的轰-6N
中国海军舰艇在2010年之后出现井喷式发展，先后服役了2艘6万吨级航母和6艘055型万吨驱逐舰。以其为核心组建的航母编队，也多次突破岛链进入太平洋深海训练，并形成了颇具威慑的实战能力。比如说，001型辽宁舰在5月初率队出航的20多天时间里，起降舰载机超过300架次，一度震动日本朝野，被认为达到了现役滑跃型航母的最高水平。但遗憾的是，平均每日出动15架的数据，与美国海军大甲板弹射型航母仍然存在巨大差距。在30年前的海湾战争中，美国海军航母就创造了单日最高105架次的舰载机出动率，6艘航母在战争期间的平均每日舰载机出动率超过85架次。
因此，在现阶段想要依靠滑跃型航母去抗衡美国海军航母打击群，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是不太现实的。而新一代弹射型航母虽然发展顺利，但距离服役仍需要数年之久，必须另辟蹊径以求解决办法，而首先出现的新型装备就是鹰击-21。
多种弹道导弹打造的“区域拒止”体系应对海上巨大威胁
2015年7月，国产东风-26、东风-21D反舰弹道导弹横空出世，开创反航母作战新的纪元。但这两款战略武器在性能超群的同时，却也存在活动范围受限于陆地的问题，虽然形成了近海反航母防御圈，却难以支持海军真正走向远海。而在东风-21D基础上进化而来，能够被055型万吨驱逐舰和轰-6N装载的鹰击-21，彻底摆脱了这个限制，能够在更广阔的海洋和空中对美国海军航母形成威慑，不仅机动性更强，而且一定程度上具备了主动进攻、先发制人的能力。
此外，我国之所以在东风-21D基础上发展空基、舰载型号，而不是以东风-17为技术原型，是因为后者出色的机动能力尽管获得了难以被拦截的特性，但也带来了技术控制难度更大的新问题，用于打击地面静止目标时能力尚可，用来针对海上移动目标就难免有力未逮。
055携载鹰击-21大大提升了海上反航母能力
至于俄罗斯，其海上力量在最近二十年迅速衰落，继承自苏联海军的大型水面舰艇服役时间超长且战斗力有限，实际上已经沦为一支中近海作战力量。在这种情况下，俄海军比我们更需要一款优秀的反舰装备，用来应对美国海军航母打击群，这种需求最终造就了“匕首”与米格-31BM战斗机的组合。不过，俄罗斯也深知“匕首”的技术路线存在不小的局限，因此有花费大量资源开发舰载“锆石”高超音速武器。这种武器的技术水平不比东风-17低，未来战术应用更加有效和广泛，只不过俄罗斯未必能真正走得通。
“锆石”高超音速武器发射
俄制“锆石”和美制AGM-183A相比，虽然技术细节和搭载平台不同，但同属超燃发动机技术路线，是真正性能达标的高超音速武器。从表面上来看，AGM-183A在近两年的试验中3败1胜，成绩非常尴尬，而“锆石”在2017年就完成了首次试验，并且之后一直屡战屡胜，与AGM-183A形成了鲜明对比。但技术上的问题，远非外界看得那样肤浅。
所谓超燃发动机，是指当飞行器飞行速度超过5马赫之后，过去使用的亚燃冲压发动机已经无法继续稳定工作，需要将进入燃烧室的气流压缩成超音速，以保证冲压发动机正常工作，因此这种动力的全称应该是超音速燃烧冲压发动机。由于燃烧室的长度有限（一般不超过1000毫米），使得超音速气流的通过时间以毫秒为单位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超音速气流与燃料充分混合并燃烧做功，难度可想而知。
AGM-183A试验表现不好主要原因还是技术过于超前
美国军队并没有面临严重的海上威胁，以10万吨级核动力航母编队为核心的海上力量足以保证基本需求，因此缺乏发展“匕首”、鹰击-21这类新锐装备的动力。美军最终选择在超燃发动机领域发力，以求在突破后实现对中俄的反超，也符合美国军队一贯心高气傲的行事方式。但超燃发动机的技术路线实在过于艰难，给现有科技带来了巨大挑战，很多时候令美国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最终不得不一次次追加投入，至今仍然没有实质性结果。
而俄罗斯“锆石”看似进展顺利，但具体性能仍是其一家之言。从之前苏-35S战斗机搭载的“雪豹-E”无源相控阵雷达、S-500反导系统等多次经验来看，俄方有关装备性能的说法往往过分夸大，真实性能要大打折扣。况且就公布的“锆石”发射视频和飞行数据来看，其超燃发动机工作时间非常不稳定，理论最大9马赫飞行速度广受质疑，距离真正实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超燃冲压发动机距离实用化还有差距
在现有三条高超音速武器技术路线中，弹道导弹改造的技术难度最低，但效果也最差。东风-17的固体火箭发动机加乘波体弹头路线，是现阶段的最优解，但对于乘波体弹头和“钱学森弹道”领域的控制水平要求极高，属于轻发动机而重弹头机动控制的典型。我国在这一领域暂时领先于美国和俄罗斯，因此列装了至今仍然未逢敌手的东风-17。
“锆石”和AGM-183A，是美俄在其控制技术有限的情况下，更强调发动机性能优势的技术路线，属于典型的重发动机而轻弹头机动的设计。但受制于现有科技水平，超燃发动机虽然看似比东风-17的技术路线更加光明，但距离真正投入使用还需要3-5年的时间。
东风-17至今仍然未逢对手
此外，我国虽然先后推出了东风-17和鹰击-21，但在超燃发动机领域也有很大进展。2020年，由多家科研单位集中放出的超燃发动机相关研究论文，被认为是国内取得重大突破的标志。鹰击-21现身之前，外界对这款战略装备的存在几乎一无所知，如今国产超燃发动机究竟发展到什么水平，比起“锆石”和AGM-183A究竟如何，都还需要等待官方公布相关消息。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东风-17实际上依然是全球高超音速武器的最强者，以其为基础完善乘波体弹头技术，日后也将成为超燃发动机路线的高超武器的重要基础，并最终推动国产军事装备翻开新的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