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在“汉文化圈”影响很大,越南为何能实现“去汉字化”?

文·段宏刚

历史上,越南曾长期受华夏文明的熏陶与影响,越南人在许多方面刻意效仿我们,他们穿汉服,用汉字写诗、写书法、写春联、著书立说,使用汉族姓氏,用汉语日常交流,用“科举考试”选拔人才,连皇宫和民居也是我们的翻版,对外常常以“小中华”自诩,俨然一个“低配版”的中国。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秦始皇当年在“秦攻百越之战”里征服了越南,把其纳入了中国版图的范围,“汉文化”以强大的影响力迅速辐射到这里,并让其同化。

秦朝时越南属于“象郡”的一部分,汉朝时归“交趾郡”管辖,唐朝时归“安南都护府”管理,明朝时属于“交趾承宣布政使司”统辖。

古代中国从秦朝到清朝前期一直很强大,对周边的影响非常深广,让越南长期臣服于我们,他们被“汉化”也就不足为奇。

在“汉文化”影响越南的2000年时间里,汉字一直越南的官方文字。

大约在2世纪左右,也就是中国东汉后期,越南人接触汉字400多年后,他们根据汉字的造型结构,经过几代人的努力,逐渐发明出“喃字”。

大部分喃字由两个汉字或者汉字的偏旁部首组合而成,一半表意,一半表音。跟汉字一样,喃字也有形声字、假借字、会意字的区分,与汉字的相似度达到了80%,剩下的20%的不同,则是对字体和笔画做了一些变化。整体看起来,喃字跟汉字的差别并不大。

喃字虽然诞生的时间很早,但在越南历史上从来没有成为主流,这个现象一直持续到清朝中前期。喃字是一种无法独立使用,学起来很复杂的文字,如果没有一定的汉语基础,想学喃字几乎没有可能。古代越南人的文盲率极高,口语和书面语始终无法统一起来,正是由于汉字和喃字很复杂所造成。

从清朝中后期开始,“汉文化圈”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汉字废止”运动,日本、朝鲜、韩国、越南、马来西亚等国,相继把汉字踢出了本国的语言文字系统之外,而使用起全新的文字。

汉字和汉文化对越南的影响根深蒂固,越南不计后果地实现“去汉字化”,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的国力衰弱,影响力退步后所造成的。

此情形就像一名大哥,实力很强大时,身后肯定会有一批小弟追随,对你五体投地,反之,小弟们则会另找靠山。

从“鸦片战争”以来,我们开始积贫积弱,西方列强凭借雄厚的武力四处掠夺,我们再也没有能力保护昔日的小弟越南。当法国的坚船利炮开向越南时,我们只能忍气吞声,放弃对越南的宗主权。越南人看到昔日的主人自顾不暇,就顺势投送到法国人的怀抱。最终,在历史潮流下,完成了“去汉字化”。

众所周知,文化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如果彻底摆脱文化领域的影响,肯定会伤筋动骨。这也是“汉文化”对越南的影响至今还没有完全消除的根本原因。

如今,去越南旅游,会看到许多寺庙、祠堂,甚至普通民居的大门口,通常会悬挂汉字牌匾,贴对联和年画,一些墓碑和牌位,通常也用汉字书写,越南人的名字虽然用拉丁文字书写,许多人还是喜欢起一个寓意美好的中文名字。中国游客看到这些后,很少产生文化上的隔阂。

那么,越南当初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实现“去汉字化”?分析下来,离不开以下两大原因。

第一,西方文化影响了越南,越南人“去汉字化”是顺应历史的潮流。

1858年,法国军队用坚船利炮征服了越南,随后,在1884年逼迫越南签下《顺化条约》,此时的清朝跟越南一样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自身难保,只能默认法国对越南持有保护权,越南摇身一变成为法国的小弟。

1885年6月9日,法国、清朝、越南三国代表在天津签订了《中法会订越南条约十款》,简称《中法新约》,此条约的签订,意味着清朝政府彻底放弃了对越南的宗主权。

同年6月27日,法国又逼迫清政府签订了《中法天津条约》,被迫承认法国是越南的宗主国,从此,受“汉文化”影响长达2000多年的越南,在文化观念和意识形态上接受了法国人,正式沦为法国的殖民地。

“欲灭其国,必灭其文字文化”,是法国人对越南殖民统治期间实行的基本政策。法国人不仅废除了越南原有的汉字和喃字,还在越南开办了许多法语学校,强迫越南人学习拉丁拼音文字。这种“殖民教育”实施几十年后,拉丁文字逐渐被越南人接受。

1945年,胡志明虽然领导越南人取得独立,但汉字对越南人变得陌生起来,不可能再像当初那样影响越南的方方面面。

胡志明非常崇拜“汉文化”,是一名地道的“中国通”,不仅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还会用汉字写诗、写书法。看到此情此景,他经过深思熟虑,认真分析完当时的国际形势后,只能接受现实,顺应历史的潮流。

可以说,历史的潮流就是谁的拳头硬,谁在世界上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就大,在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领域,都有一呼百应的影响力。

第二,提高越南老百姓的识字率,摆脱汉文化对越南人的影响。

历史上,越南人的文盲率一直很高,普通老百姓的口语和官方的书面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语言系统,两者根本无法统一起来。虽然有汉字和喃字,但是,这两种文字是表意文字或者半表意文字,都很难学,尤其在古代,汉语的书面语通常是文言文,没有先进的注音方式,即使中国人也学不好汉语,让越南人来学就更加难上加难。

这种情况是导致越南人的文盲率居高不下的主因。

越南人为了扫除文盲,提高普通老百姓的识字率,当“废止汉字”运动在“汉文化圈”开启时,他们就积极响应,采用了“拉丁文字”来代替汉字。

拉丁文字作为拼音文字和表音文字,写法比汉字简单,也容易辨认,熟悉了单词的拼法后,许多单词即使不认识也能拼读出来,能大大提高普通老百姓的识字率,降低学习成本。因此,“废止汉字”的政策在越南推行起来并没有遇到多少阻挠。

实际上,越南的一些有识之士很早就产生了摆脱“汉文化”影响的想法,只不过,“汉文化”对越南2000多年的影响过于积重难返,让越南人一时半会难以摆脱。

越南人早在公元2世纪发明了喃字,可以看作是对摆摊“汉文化”影响做出的第一个努力。但从喃字跟汉字并存的这1000多年里来看,喃字根本无法撼动汉字的地位,在越南人的生活里,汉字长期处于主导地位。

直到近代,趁着中国走向衰弱,“汉文化”的影响力日渐式微,西方文化大肆侵入“汉文化圈”之际,越南接受了西方文化,才逐渐实现了“去汉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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