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杨阴里听蝉鸣

小区往北300米处,有一片白杨林。林子不大,却是难得的清凉地带。夏日是树木的鼎盛年华,那些白杨树又正值壮年,一树树擎天立地,威风八面的样子。林子里面绿海涌动,勃勃生机喷薄欲出。

我经常踱到林子里,有时在林间漫步,有时在其间席地小坐。杨树叶宽大如小扇,被风吹动发出特别悦耳的声响,刷啦啦,刷啦啦,仿佛潮水涌动一般。我喜欢听那样的声音,觉得那是夏日的清凉之音。夏天一天比一天深,季节的气场一天比一天强大,味道一天比一天浓郁。有一天,我听到了绿杨阴里传来了蝉鸣声。我急忙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的确是蝉鸣声,不是小时候在乡下那种万蝉齐鸣的聒噪之音,仿佛是小合唱,颇有清越之感。绿杨林里的蝉应该不多,它们是从哪里赶来的?

我所在的小区在城郊,属于城乡交界地带。那些蝉应该是从乡村赶来的,它们循着树木的指引,追寻着清凉气息,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或者某一个沉寂宁谧的午后,穿过乡村的原野,飞越城乡的界限,跨过了一棵又一棵树,栖息在这片白杨林里。我原本以为,蝉类似井底之蛙,是境界狭隘的小东西,它们在地下沉睡多年之后,被夏天唤醒,钻出地面寻找到一棵一生赖以生存的树,便永远不再挪窝。因为它们的生命只有一个夏天,上天没给它们太多远走高飞的机会。一般情况下,它们的地盘也仅仅是离它们最近的那棵树。而这些来自乡间的蝉,应该是蝉的王国里不甘寂寞的勇士,它们突然萌生了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愿望,于是便拼命飞,从这棵树飞到了那棵树,从那棵树再飞到更远的一棵树,一直飞到了城里的树上,完成了生命开疆拓土的过程。

它们像不像背起行囊奔向城市的乡村人?乡村的版图困不住他们想飞的心,于是义无反顾奔向远方,不管是不是前途叵测,尝试与挑战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出生命的潜能。这些蝉要寻找属于自己的世界。哪里没有树?有树就有家,有家就可以安放自己的一生。不知道我的想象合不合理,总之我好些年没在城里听到过蝉鸣,便觉得这些蝉一定是从乡下来的。

绿杨阴里听蝉鸣,觉得夏天的味道足足的。一种神秘的、悠长的、安宁的氛围,被这蝉声烘托了出来。白杨林里的蝉声不那么响亮,仿佛带着异地来客的害羞与胆怯。但它们从不曾放弃自己的使命,在夏日里高歌是它们的天职,它们的声音依旧是竭尽全力的。虽然没有壮阔的气势,但这样的小合唱也演绎出别样的风采。因为是小合唱,仿佛能够听得清每一只蝉发出的声音。“知了——知了”,节奏轻快明朗,音调起伏有致,曲子富有变化,甚至还有悠扬的音色出来,仿佛都在通过简单的“知了”传递着它们对生命的了悟和豁然。每一个声音都那么一丝不苟,都那么清亮明晰。“蝉噪林逾静”,虽然绿杨阴里的蝉声一点也不噪,但白杨林里显得更加宁谧了。蝉声让城市的夏天有了声响,有了韵味,有了鲜活之气。

绿杨阴里听蝉鸣,没有蝉鸣的夏天不叫夏天。身在白杨林,听风吹树叶声,听蝉鸣树梢间,觉得夏天变得那么有声有色。这些来自乡下的蝉,唱出了夏天的一首抒情诗,也唱出了生命的一首抒情诗。

(作者单位:河北省保定市满城区满城镇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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