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看到小丑和威威面无表情地,坐在小区前的路口。
有小屁孩跺几下脚,用小石子打它们。小丑往后退几步,威威低低地吠两声。往后看看小丑,跟着退后几步。两只小狗重新坐在地上。
我远远地喊一声:“威威,小丑。”
四只耷拉着的耳朵“嗖”的立起来。看到我,短腿像离弦的箭。倏忽就到我脚边。轻咬我的裙摆,嗅嗅我的鞋子。围着我绕圈撒欢。再躺地上打几个滚,极尽谄媚之能事。
我轻轻地踢了踢露着小肚皮的小丑。用脚蹭蹭它的小脑袋。两只都不是纯种的蝴蝶犬。我养狗,并不注重血缘。喜欢就是单纯的什么狗都喜欢,觉得都可爱。
“走啦,懒鬼,回家吃饭了。”我往前,两只小家伙就围绕在脚边。有时前,有时后,转来转去,不小心会被它们绊倒。
每天放学,同样的戏码都在重复上演。到休息日,我早上带它们去绿道跑步。晚上带它们去小区散步。
每一次,两只都打打闹闹,你给我一爪子,我给你一尾巴。打得不亦乐乎。有时候会真的打起来,咬得狗毛都掉了。
有一次和同学聚餐吃肯德基。厚着脸皮打包了肯德基的鸡骨头。额,想起同学的揶揄和服务员诧异的目光。再让我干一次,估计没那个勇气了。
小丑特别喜欢吃,对着威威“呜呜呜”地发出威胁。威威眼馋地看着鸡骨头,它也很喜欢吃。怎么办?
为了喷香的鸡骨头,一言不合,两只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咬得狗毛乱飞。呵斥都没有用。最后是妈妈拿了一只拖鞋,一只给了一拖鞋。两只才算罢口,灰溜溜跑墙角去趴着。
平时就是爸爸带下去遛。妈妈帮它们洗澡,天天在家和它们吵架。这边骂完,那边就跳上膝头。各种献媚,妈妈实在没办法,哭笑不得指着它们的鼻子:“就跟你小主人一个样,赖皮赖脸。”
有一天放学回家,到路口没看见威威和小丑。匆匆赶回家里。家里也没有。打电话给妈妈,说在宠物医院。
小丑萎靡不振地趴在那。黑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看到我想要爬起来,我拉着它的脚让它趴着。摸摸它的头:“怎么就你在,威威呢?”
它眼睛转到病房门口。妈妈听到声音出来:“都是又吐又拉,说是感染了病毒。威威年纪大了,病情比较严重。小丑好点。两只都只能看情况能不能熬过去。”
我进去看了威威。它想挣扎着站起来摇摇尾巴,后面两只脚站了几次都站不起来。我的眼泪“唰”就下来了。都这样了,还摇什么尾巴嘛。扶着它的前面两只脚让它躺下。
心里堵得难受,摸着它小小的头颅:“威威,你要好起来。我带你喜欢吃的肯德基骨头回来给你。”
那天晚上小丑和威威就留在兽医院里。第二天下午,我正在上英语课。妈妈打电话来,难过地说威威没了。
我趴在桌上,眼泪滴在笔记上,晕染了一大片。外籍英语老师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勉强回答说:“是的,我需要请假。”
几天后,小丑回来了。养了两个礼拜,小丑彻底没事了。家里被它吓怕了,小心翼翼地看护它。也不让它下楼去小区外面。
每一次回来,走到小区外面。我总是想起威威和小丑,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等我。威威没了,以后就只有小丑了。
小丑是我去抱回来的。老金家的母狗生了一窝小狗。有一只特别丑,有点龅牙,没人要。我去看的时候,小奶狗上面两颗门牙像小兔子似的,可爱死了。怎么说它丑呢。他们肯定眼瞎了。
最后我还是决定给它取名叫小丑。是想起以前农村的小孩,都喜欢取个丑名好养活。希望小丑也好养活,活得长长久久。
直到妈妈相信小丑确实没事了,恢复了健康,才放它下楼。
那天是周五,我又看到了小丑坐在那。我喊了一声:“小丑。”
它看到我,尾巴摇了摇。又转过眼睛,看路口那边。我想起来,威威每次偷偷丢下小丑出去,都是从那边回来。这次威威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小丑在等它回家。
我蹲在小丑身边,把头埋在膝盖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悲从中来。想要放声大哭一场才痛快。
后来妈妈出来了,用围裙擦着眼泪:“它每天出来等威威回家。找它回去,吃完饭又出来。也不爱闹了,也不调皮了。”
我听不下去了。心里堵得难受,眼里涩得胀痛。有点不敢看小丑悲伤等待的样子。匆匆跑回去,爬床上大哭一场。轻松了不少。
慢慢地,小丑又活泼起来。可是每天去等威威,一直没有变过。它等的时候,就觉得它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在它眼里,有深深的悲伤。
不知道它要等到什么时候,到现在已经等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