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孕妇医疗上特殊性带来的困惑

孕妇医疗问题有其特殊性,毋庸置疑,每位医师必须要给予重视,每当孕妇出现妊娠以外的其他疾病时,更是“雪上加霜”,问题会变得越发复杂。

先让我们再回忆一下发生在2007年11月曾引发全社会关注的《男子拒绝手术签字致孕妇死亡》事件。2007年11月21日下午4点左右,孕妇李某因难产被肖某送进北京朝阳医院京西分院,肖某自称是孕妇的丈夫。面对生命垂危的孕妇,肖某却拒绝在医院剖宫产手术同意书上面签字,医生与护士束手无策,在抢救了3个小时后,孕妇因抢救无效死亡。

这一典型事件引发了媒体的大讨论。讨论中涉及贫穷、我国农村和城市对孩子的卫生教育缺陷、人们害怕承担责任的普遍心理、医院的职责等话题。这样的认识,与新闻媒体的全面、深入和细致的报道密不可分。这样的报道和思考认识,就能够使人们从单纯追究个体责任的思维惯性泥沼中脱离出来,转而讨论我们的制度设计和社会教育问题。

在现实的生活中,在医院的急诊室经常都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孕妇出现高热,不肯用药,为了保护胎儿,殊不知孕妇如高热到39 ,体内的胎儿承受的可能是40 ,甚至是42 高的温度……

需要做必要的检查不肯做,结果造成悲剧……

需要做手术,不肯签字。

当孕妇病危,家人逃离医院,所有风险都让医院去承担。

法人代表不到医院承担责任。

孕妇本身有严重疾病,明知不可怀孕生子,不听医师的劝告,最后出现问题来院抢救。

甚至有的丈夫一心只想生儿子,不顾孕妇的生命危险。

还有很多很多,这是急诊科医师每天必须面对的!

有的看上去并不复杂的病情,因为病人的不理解,让我们要走很多很多的路。下面就是其中的一例。

本周似乎比较太平,又迎来了我们自己的节日—中国医师节,急诊病房快下班的时候收了一个妊娠4个月的腹痛的病人,表现为上腹部疼痛,比较剧烈。对于这样的一个孕妇,妊娠4个月加腹痛,又诊断不明,为了确保病人得及时正确地处理,我们立即组织了一次全院专家组讨论(对这样的病人必须执行会诊制度),病人血淀粉酶有点偏高(胰腺炎的标志),血白细胞高,其他常规检查没有异常,会诊后建议先抗感染治疗,密切观察病情,但不能除外胰腺炎或肠系膜动脉栓塞,建议做磁共振检查(对孕妇没有影响),结果被拒绝了。

接下就是用什么药的问题,当然要选择对孕妇及胎儿没有影响的药物,与患者家属谈话,家人开始又不肯用,经过反复谈话,最后才同意用药。

第二天早上发现病人上腹痛有了好转,但出现了右下腹疼痛,局部有压痛及反跳痛,出现了典型的急性阑尾炎的表现,再次外科会诊,外科专家回答非常明确,建议马上手术治疗,接下去在要不要马上手术的问题上,展开了长达二十多小时的商量谈话。

第一次谈话,家人根本不接受,拒绝手术治疗,我们知道阑尾炎是可以保守治疗的,但对一个孕妇来说,因为子宫增大,加上可选的抗生素有限,病情很难控制,极有可能转化为腹膜炎。

主管医师汇报给我,我又通过电话,找家人谈话,仍旧是拒绝手术治疗。

又过了6 7小时,病人症状加重,再次与家人商量,得到回答的是拒绝手术。

再过了5 6小时病人情况进一步加重,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亲自到医院去找病人家属谈,希望病人尽早手术,前后花了一个多小时,认真详细介绍了孕妇患急诊阑尾炎时,在药物治疗效果不好的情况下为什么要马上做手术的知识,但患者的丈夫坚持认为手术对孩子不好,并要求我们一定要保住他的孩子,殊不知没有青山在哪有柴烧的道理,我自己感到非常无助。

又过了4 5个小时,快半夜了,因为病人实在受不了了,才同意手术,拖了那么久,手术风险就大大增加了,还得继续谈话(病人知情权)。

最后,紧急手术,阑尾已经坏死,差一点要造成腹膜炎,病人最后还算是幸运的,我们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这个病例告诉了我们什么?虽然并不是一个太复杂的疾病,但因为有了怀孕,事情就变得异常复杂,如果造成腹膜炎,类似《男子拒绝手术签字致孕妇死亡》的事件又可能发生。

孕妇患急性阑尾炎最佳的治疗手段是手术,这毫无疑问,为什么家属不肯早点接受手术,要知道患者有严重的炎症,子宫在阑尾的边上,阑尾炎一定会影响妊娠的子宫。即使局部发炎化脓,对胎儿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为了一个小小的阑尾炎,我们进行那么多次的会诊与谈话,消耗那么多的医疗资源,在当今中国医疗资源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如果每一个病人都这样,我们怎么办?

在当今中国这是一个普遍现象,只知道用药,认为手术有风险,不知道不治疗好孕妇的疾病,胎儿会好吗?在欧洲,怀孕的孕妇能接受化疗,中国可行吗?公众对保护胎儿的问题考虑得过多,不尊重科学,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患者选择权与医疗机构决定权的冲突如何解决?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同时要告知从医者,知情谈话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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