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曾经同学

之前就有写篇同学文章的想法,却一直没动笔,感觉不好写,泛泛而写可能有违本意,一吐后快则会引起误解,拖延中就耽搁了。但同学又是人一生绕不过的话题,有留些文字的必要,为此就简单一聊吧。

每个人终其一生,除了血缘和婚姻牵连着的亲戚,其它由经历和交往而结识之人,无非是同学、战友、同事、朋友,而同学无疑是其中较大的一块。毕竟每个人都有一路而来的上学经历,从幼儿园、小学起,以人生邂逅式的命运派位成为同学,而后初中、高中,再至大学……经过学力筛选,结合兴趣趋向,逐渐结识一群群不同时期的同学,构成各自不同的同学关系,某种层面上也反映出一些人生过往。

我的同学还真不算少,从幼儿园开始,小学、中学,到南京上学,足足一两百人是有的,再加同年级认识之人就更多。有些同学后来常有联系,也有不少人则短短几年同学后便没了音信,待在了流逝的岁月里,可能曾在人潮中迎面而遇,但已成了真正的陌路之人。

我的幼儿园、小学同学基本出生于我所在的这个高淳小县城,到学龄后自然组班,就彼此成了同学。成年后,除少数有能力之人走出了本地,多数人就像我这般,待在家乡过点小日子,工作不咋样,生活也平淡,忙忙碌碌中已习惯了小地方的生活。大体状况比较贴近当下社会的基本面,反正自小一路开心地混过来,既飞不起,也跳不高,心气就高不了,却多了烟火气,相对而言幸福指数蛮高。不少女同学已退休,有的已抱上孙子,虽是小地方的平常人家,生活却也有滋有味。

2017年金秋时节,小学四年级时的班主任黄文倩老师不顾年事已高,专程从美国旧金山来到了高淳,与我们共叙师生情谊。老师的到来促成了那场跨越四十载的师生欢聚,虽说那么多同学蹉跎在这个狭小之城,但少了生活交集,外加岁月磨砺,已不复曾经印象,彼此只能浅笑以对。四十载春秋已逝,面对陌生容颜,何止一声唏嘘!

我到高淳县中上初中时,已时兴分班,我成绩还行,进了重点班。初三时又考试分流,我仍在重点班,还做了化学课代表。记忆中,初三(2)班学习氛围浓,聪明同学多,竞争压力大,班主任陈耀辉老师抓得很紧,“梅花香自苦寒来”成了他的口头禅,我们就被鞭策着直面学习的苦寒了。大家挺自觉,成绩也不错。中考时,不少同学考上了中专。那次我也考得很好,数学得了满分,物理化学一张卷,各占50分,我考了98分,物理也是满分,总成绩远超中专录取分数线,因有城镇户口,我没报中专,选择了上高中。

那些想跳农门的农村同学,还有想为家分忧的女同学,经过考试分流,去了中专学校。他们是初中阶段成绩优秀之人,但各自的状况使他们难以放飞自我,之后不免留下些遗憾。至今网上还有人发帖,说那时考入中专多么厉害,又何等吃亏,其实一切都是变化中的,人生路径怎说得清楚,冥冥之中或许真有命运的牵扯。一次次考试后,同学们渐行渐远,除了部分上中专和大批分流外,有些人又成了高中同学

印象中,说到学习自觉,当然要数高中同学了。基于跳农门压力,这些同学可不是一般的刻苦用功。我当时走读,对他们了解不算全面,但晚自修后教室会关灯,他们常聚在校园昏暗的路灯下继续看书,着实让我佩服,确实是帮耐苦之人,这也成了不少同学后来事业有成的缘由,上苍没有理由不眷顾他们。但过度透支成就的学业,到了后期自然会乏力,现在看来,我的高中同学还是表现平平,难有大气象之人,与早期综合潜能培养上的缺失不无关系。非比寻常的用心能记住更多单词、公式和题型,但难以突破思维瓶颈,世间之事皆有天花板。

多年后,当年的高中同学又坐在了一起,谈笑风生间依然隐约着早年的痕迹,时光的流逝催老了各自的容颜,但岁月的沉淀无非使他们更谦逊、儒雅,也更成熟、淡定。他们活跃在各行各业,并非特别起眼,更无惊人之举,却从容地活出了各自的人生精彩。久别重逢的浓浓之意,使我心中掠过不言之语:不枉三载同窗,当续一世情谊。

我所从事的建筑行业作为经济支柱产业,自改革开放至今,已火了几十年。如此,我南京上学时的那些同学也是一片忙碌,注定了后续风风火火的人生状况。不像我和少数几位同学甘于清净,从事了清苦的设计工作,不少同学活跃在施工一线。这些同学基本来自清贫农家,吃苦耐劳和踏实肯干的本性,注定了他们很强的生活韧性,行业浸染不断提升着他们的处世能力。他们务实而高效,一线环境使他们少了知识分子常有的高谈阔论和优柔寡断,又赶上了建筑业持续繁荣的风口,有些同学还搭上了建筑企业改制的快车,自然而然中就成了财富赢家……

这个行业鱼龙混杂,在财富的旋涡里待得太久,会影响认知,潜移默化中改变人生信条,毕竟人非圣贤。而我等平凡之人既无冲劲,也无机缘,就与某些际遇拜拜了。但平心而论,相对于物质追求,精神修炼在浮躁的年代却何等苍白!确实,财富既给人自信和力量,也让人油腻,然而,在全民拜金的风气里,到我们这年岁,又有几人不油腻?

常言道:“同利者为朋,同心者为友。”同学作为一种通过人生经历结识的熟人,或朋或友,亦朋亦友,角色如何界定,在于各人体会,也看针对何人,共赢自然结朋,共鸣或能成友。但有一点很重要,任何人际关系都是相互的,单向驱动难以长久。人生短暂而宝贵,何必将所有人都请进生命,只在欣赏中起舞,匆匆过客任由离去或也挺好。

刷刷抖音和头条,常看到各种有关同学聚会的吐槽,说这说那的都有,对曾经同学颇有微词者大有人在。很多人带着一腔热情参加同学会,不想一场聚会碾碎了心中所期,不胜感慨中黯然而去、渐行渐远,徒留一句“相见不如怀念”慰藉自勉。更有甚者,网络上还有各种同学借钱的帖子,刷新着人们的认知,只能说确实有些意思。

其实,诸多吐槽有网络的放大效应,不排除有人利用话题挣流量,外加大数据推送之嫌。那生活中是否常有类似情况?我觉得这一切其实很正常,我之前也遇过。但如何评价,却牵扯到对同学概念之认知。

归根结底,同学就像你遇到的其它人一样,里面什么人都有。品行高洁之人,心地龌龊之人;天智聪慧之人,智质平平之人,各种分布一如人群的通常状况。与其它人的区别在于:他们是曾与你一道学习、成长之人,这或许是对“同学”一词较为靠谱的概括了。当然,这是从人性层面理性解读,并不意味着同学不重要,恰恰相反,对多数人而言,同学的确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种人际关系存在。

常有肥皂剧塑造励志类人生故事,如某凤凰男经多年打拼,终于小有成就,然后在某一场景中,淡定的他在若有所思,伴随着背景音乐,响起他的心语:努力这么些年,才与你坐到了一起……

生活中,此类情况确实存在,但同学间却较少发生。虽然同学交往存在分层现象,能走近也有些现实因素,但即便是关系一般的同学,碍于同学情面和圈子影响,通常还能一见。当然,一方已达顶流层级,富贵超出了平常概念者除外。可见同学关系并非你与某人之间那么简单,还牵扯到某些群体因素。

最为关键的:一众同学就是你人生的坐标系,相似的学习经历、成长过程及职业趋向,对应着一群群同学,为你后续的人生路径提供着比照。作为凡人的我们可能无法完全摒弃“由羡慕而嫉妒”之人性通病,然而,一位位熟悉的同学起先差别并不大,为何随着时间推移,有些人却走得更远、更好?他们身上的闪光点能否给人某些启示?我从不否认人的聪慧之分、禀赋之别,但初中班主任老师不断重复的那句告诫之语“梅花香自苦寒来”,无疑反映着较为普遍的事实。是的,努力终有回报,你走过怎样的路,就成就怎样的你!

人们在乎同学,是因为曾经的情谊。知根知底,一路而来,悠悠过往入情怀。岁月带走了风烟,也会留下回味,那些孩提之懵懂,年少之淘气,青春之无悔,伴着记忆中的一个个脚步、一位位同学沉淀着。风烟过处,只能一声感慨:老同学啊,过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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