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的春天

春不误日,夏不误时”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它的含义。为了不误农时农人们经常起得很早,不吃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他们离开了热乎乎的被窝。这一出去也许就是八、九个小时甚至一整天的劳动,吃饭只能叫不是壮劳力的人来送。在大山里他们或蹲或坐,搓搓满是泥巴的手捧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饭。

“快起来,给你爸爸送饭了!”这是妈妈的话。清晨天麻麻亮,还在迷迷糊糊的睡眠中,往往被一阵呼唤和推搡惊醒。

睡眼惺忪,在慢腾腾地穿衣的时候,看着母亲麻利地把父亲饭菜打点好。一根扁担,一头挂着一个黑瓷罐子装着稀饭,罐子口上放着一只大洋瓷碗,盛满菜,碗上倒扣一只碗;另一头挂着一个竹篮子,装着馒头、筷子、勺子之类的。一个人的饭没有多少,倒是罐子很重。

我个子小,身体瘦,村里人都说是皮包骨头。这和我吃饭挑食有很大关系,看见饭菜不可口宁可饿着肚子不吃饭。母亲知道我身体弱,让我把饭菜担在肩上试试怎么样,小孩子爱逞强,再说起初挑着担子没有感觉到哪里不适,迈着步子急匆匆地上路了。往往走出丈把远,就感觉到担子很给力,似乎像杠铃一样在一点一点地加重,最后觉得肩膀的担子有千斤重,直往肉里嵌,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越来越感到压得撑不住了。

想想时间还早太阳还没有出来,于是就三步一歇,两步一停,歇息的次数非常频繁。最害怕的是在歇息的时候把罐子打碎,饭倒了还可以做,罐子打烂后就没有个盛汤的容器,误事不小,所以每每歇息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生怕生出意外。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追到了我的脚底下,看来这样走走停停耽误不少时间,为了减少歇息时间缓解肩膀的压力,改为每次稍稍歇歇,迅速站起来,急匆匆地跑上几步,然后再歇,再跑,再歇……如此反反复复,鬓角的青筋嗡嗡地跳。脑子里时刻在丈量着目的地,再过几个湾,还需爬几道梁。

就这样在路上几经周折,太阳已经高高地爬在了头顶上,心里异常着急,不知不觉就浑身透湿。由于歇息的次数太多,罐子里的汤往往要溢出很多,已经顾不了这些,只是匆匆地赶路。

经过不懈的努力,来到父亲忙碌的农田里,浑身的骨头好似都被抽走了,没有了一点力气,再多走一步似乎都很困难。走在父亲翻得松软的土地上,一脚踩一个坑。由于个子矮小,扁担两头悬挂的东西都吻到了泥土。父亲看见我步履蹒跚地向他走来的时候,就放下犁具,从高高的犁口走过来。边走边抱怨道:“人家都早已吃过了,你怎么才来?”说着只见父亲搓搓两手泥巴,草草地拍拍身上的泥土,用脚将陡坡蹬平整,把饭菜放下,坐在土地上吃了起来。看着父亲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般地大嚼着饭菜,心里不免生出歉意,在内心突突暴跳的时候,难免也说一些违心的谎话。“今天母亲起迟了,饭做得比较迟……”我知道父亲不会因为这个和母亲对质,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不知道有多么难受。往往在这个时候父亲会对母亲抱怨上几句。

父亲吃着饭,我如释重负。在他犁过的土地上到处转,感觉很新鲜。新翻过的泥土,绵绵的,软软的,脚踩上去像走在棉花上,脱了鞋子一脚一个坑。看着一座座山,相互连接在一起,无始无终,茫茫无际,在最远处,蓝蓝的天变得灰蒙蒙的与山连接在一起,说不清是山长高了,还是天降低了。父亲很快吃完饭,粗粝的大手夹着一支烟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着,青烟袅袅地从他头上升起。在强烈的阳光下呆得久了,眼睛受到刺激,视力变得有些模糊了,看不到父亲,看不到父亲的牛和犁具,只看到眼前的山。揉揉眼睛,低下头平静一会,视力逐渐恢复清晰的时候,只见父亲又扶着犁继续他的劳动。

站在父亲的农田里,想,父亲是不是也给爷爷送过饭,爷爷是不是也像父亲一样匆匆地吃了饭就继续劳动?我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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