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浩“炮轰”东方甄选，到底为了谁？
12月21日晚，董宇辉和新东方CEO周成刚，在东方甄选直播间共同完成了一场直播。结束后，董宇辉暂别东方甄选，去享受自己一个月的长假，再走马上任新的直播间。
从“小作文”开始，持续了10天的闹剧至此正式结束。董宇辉则带着“东方甄选高级合伙人”“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董事长文化助理”“新东方文旅集团副总裁”等头衔，以及俞敏洪加薪、打造独立IP的承诺，安静地离开了这场舆论风暴的中心。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东方甄选发布的“广西行”海报显示，12月28日-31日的专场直播主播阵容中，依然出现了董宇辉的身影。
如今再去回顾整场闹剧，有一个“局外人”高度参与其中，甚至可以说是负责“拱火”的关键人物。
当有消息传出，俞敏洪可能面临孙东旭和董宇辉“二选一”的时候，罗永浩站了出来，向董宇辉抛出橄榄枝，表示愿意支持他独立创业；
罗永浩发文支持董宇辉创业 图源：微博
当俞敏洪罢免孙东旭东方甄选CEO职务，跟董宇辉合体直播回应外界问题后，罗永浩又指出这是个“昏招”：“观感很差”“逼得可怜的小伙子说话也很尴尬”；
当东方甄选的“去董化”引发热议时，罗永浩又站在行业角度分析了头部直播间的利益分配问题，直言整件事情“荒唐和恶心”：“东方甄选可能是最不公平、最荒唐、最欺负压榨年轻人的电商”；
当董宇辉得到了新东方补偿的一系列头衔以后，罗永浩依然咬住不放，坚持要东方甄选给董宇辉实在的利益：
“我们只看最后东方甄选公布的股权授予情况，其它的虚衔都毫无意义。如果没有相对公正的、实质性的股权和酬劳授予，即使给了‘集团天字第一号正总裁’也毫无意义，只是再把董宇辉和全国观众再玩弄羞辱一遍而已”。
此后三天，罗永浩又在“交个朋友直播间”连续开了三场“脱口秀”，话题从一开始的为董宇辉撑腰，到后来矛头直指俞敏洪和新东方，更是回忆起了自己当初在新东方当老师的经历。
罗永浩在直播间调侃俞敏洪 图源：抖音
随着东方甄选一系列事件不断发酵，罗永浩的情绪和措辞也越来越激烈和直接，甚至称呼俞敏洪是铁公鸡，特别抠、猥琐、小气，“但是人确实没有那么坏”。
“突然发声是因为不愿意看到董宇辉遭受的这一切，希望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毕竟说起来也是遭遇有些类似的同门师兄嘛。”这是罗永浩最开始介入东方甄选事件时的说法。
但到了后来，罗永浩却像是逮着俞敏洪一个人疯狂“开炮”。可能就像在他直播间里飘过的弹幕所说：“老罗不是在帮董宇辉，他是在帮年轻时候的自己。”
罗永浩和俞敏洪，23年恩怨情仇
1989年，17岁的罗永浩从高中退学，开始在社会闯荡。
接下来的十年里，罗永浩筛过沙子、卖过羊肉串、摆过旧书摊、代理过批发市场招商、走私过汽车、做过期货、卖过保健品、学过金属电焊技术、做过传销、翻译过英文文章……
2000年12月，听说新东方英语老师年薪百万的罗永浩，给时任北京新东方学校校长的俞敏洪写了一封万字求职信，极尽所能地向俞敏洪证明自己有多么适合这个岗位。
罗永浩万字求职信
在两次试讲失败后，俞敏洪又给了罗永浩第三次试讲机会。这次他成功了，并于2001年正式成为了一名新东方的任课教师。
凭借诙谐幽默的教学风格和出色的口才，罗永浩不仅受到了很多学生的欢迎，还借此成为了所谓的“初代网红”。
据说，当时有学生将罗永浩的讲课内容拍下来传到网上，并于2003年左右在互联网上大规模传播。这也让罗永浩靠着“老罗语录”走红，成为了新东方的金牌讲师。
2006年6月，在新东方工作了5年的罗永浩，还是决定离开。
据他此前在直播间里的回忆，当时有一次跟老同事一起吃饭时，有人笑嘻嘻地告诉他，下午管理层开了个会。
会上，有人说罗永浩在机构里天天对机构进行批评，上课的时候跟学生评头论足。基于前述情况，建议开除罗永浩。
就在大家开始讨论此事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说：“你们知不知道罗永浩每年客观上给咱们培训学校带来上千万免费的广告效应？”
于是管理层一笑了之，最终还是决定留下罗永浩。
罗永浩表示，这件事情让他难受的是，其实那段时间自己原本已经在筹备下一步创业的事情，但这样的事情传到自己的耳朵之后，“自己也没办法待了”。
于是，罗永浩就给自己的直属上司发了消息说，自己本来也打算走，但是现在要提前走。上司则答复罗永浩：“你不能撂挑子走”。最终罗永浩在把约定的课讲完之后，沟通了一个离职日期离开了新东方。
罗永浩在新东方讲课
“你如果是一个商人，纯粹是为了钱，大大方方赚钱，当然没有什么不好。但总是披着理想主义的外衣，把自己塑造得很高尚很纯洁，就太虚伪了。后来我发现，俞敏洪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没有原则的人之一。”离开新东方以后，罗永浩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说道。
他还揭发了新东方的一个老师：为了讲段子，把别人说的人生经历、笑话、伤感故事全部搬到自己身上，托福课是两个听力老师搭班上课，俩人讲同一个班，他甚至把搭班老师讲的人生经历和笑话赶在对方之前讲。
“像这么不要脸的人，居然不开除，只是口头警告一下。”罗永浩当时义愤填膺地表示。
在这次“炮轰”东方甄选时，罗永浩又在直播中回忆起了当初有关“铁公鸡和马屁精”的故事——铁公鸡指的当然是俞敏洪，马屁精则是罗永浩当初的一个同事。
有一天，“铁老师”请了20几个新东方老师吃饭，在饭桌上讲了一个故事，但在收尾的时候没把握好分寸，有点用力过猛地强行拔高了一下自己。
当时的气氛很尴尬，坐在一旁的老师们大多不知道该不该鼓掌。“马老师”则是厚着脸皮，身体前倾，一脸崇拜和找到共鸣的神情，一下一下鼓起了掌，丝毫不在乎身旁异样的目光。
说到这里，罗永浩还当场在直播间里模仿了“马老师”的动作和神情。
罗永浩现场模仿马屁精鼓掌 图源：抖音
另一个故事则是说，当时新东方学校每天有三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而学校食堂和宿舍的主管是“铁老师”的母亲。于是“马老师”下了血本，每天用午休的三个小时陪老太太聊天。两个学期以后，他顺利成了老太太的“干儿子”。
后来铁公鸡把马屁精调到深圳做了校长，结果还没过多久，马屁精就被新东方纪检部门查出贪污。看着马屁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情，铁公鸡最后还是心软了，只要求归还贪污的钱，并且辞退处理，没有报警。
而罗永浩之所以要讲这两个故事，无疑是为了证明两件事：新东方的管理层有问题，俞敏洪的心太软。
罗永浩没赢，俞敏洪没输
回到这次的事情上，要说罗永浩对俞敏洪个人有多大的意见，其实也不见得。
在维护董宇辉的同时，罗永浩也多次强调：“俞老师整体上确实对下面的人还挺好的，但管理层有些孙子”。
因而与其说是罗永浩和俞敏洪之间的恩怨，倒不如说是针对新东方其他高管的，只是对俞敏洪多少有些埋怨。
去年5月，俞敏洪曾在与樊登的一次直播对话中承认，他对新东方的大量名师在激励上其实不够到位：
“甚至新东方的几十个名师在全国都很有名了，包括罗永浩，当时在互联网能够把他们的能力不断放大的时候，没有给这些老师匹配上更好的激励措施，没有把他们和自己从雇佣变成合作关系。
虽然当时他们在新东方已经拿了最高工资，即使横向比较，在全国也是最高工资，但没有充分预估到这些优秀老师的爆发力，这直接导致在互联网转型时代，一批新东方优秀老师自己出去创业，而且他们大部分都做得相当不错。”
俞敏洪和樊登直播连线
将这段反思放在今天来看，俞敏洪其实一直清楚自己对董宇辉，有哪些事做得不够，因而罗永浩甚至也愿意为他说话：“他反省过，但有些事情是性格决定的，确实很难，可以理解。”
这也是为什么罗永浩始终觉得俞敏洪“没原则”——这里的“原则”，指的是对员工的立场和底线。
至于从俞敏洪的角度来看，他对罗永浩、董宇辉这些员工的态度又是如何？
12月21日举办的“新浪财经2023年会暨第16届金麒麟论坛”上，著名品牌战略专家李光斗对东方甄选事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他认为，罗永浩这次替董宇辉做了决定，但是董宇辉没听他的。因为老板最希望员工有团队精神，但领导力不是团队精神，而是“揭竿而起”——罗永浩就是一个鼓动挑事的人。
“本来人家已经风平浪静了，如果团队中都是罗永浩这样的人，这个团队最后就是分崩离析，所以最后挥泪斩马谡，一定要把罗永浩清掉，如果你是领导者，你是俞敏洪，不要觉得当时俞敏洪做错了，因为他的破坏力甚至大于他的创造力”。
李光斗 图源：新浪财经
而俞敏洪很多年前也在演讲中提到：“要有一种防范你底下的人拆出去，重新跟你对着干的本领。这件事情说细了是不太容易说的，但是说大了以后就意味着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公司如果没有深厚的基础的话，基本就完蛋。新东方这样的程度，已经不怕任何个人单独出去干了，因为他不可能把新东方给分离出去”。
过去几年里，从新东方出去自立门户的员工其实不在少数。比如创办了高途的陈向东、创办了新航道英语的胡敏、创办了朴新教育的沙云龙、创办了激情英语的江博、创办了思橙教育的周思成……
这些竞争对手里，除了高途成功上市，对新东方有一定威胁以外，其他的其实都没有被俞敏洪放在眼里。因为他一直对手下的人有所防范，就是怕有一天被自己的人“对着干”。所以只有当初已接近新东方“二把手”的陈向东，才能在外有所成就。
而如今的东方甄选，当然没有新东方那样深厚的基础，俞敏洪也会更担心董宇辉自立门户。
只是矛盾的地方在于，新东方的定位终究是暧昧的。一个家族企业不得已改成了股份制企业，俞敏洪在用人时只能慎之又慎——不能捧太高，又不能放他离开。
可能正如李光斗所说：“你不是我的亲儿子，我能给到你高级合伙人，文旅的副总裁，已经是到头了。”
“为什么家族企业稳定呢？血脉传承才是最大的。”
作者 | 李松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