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岁的闻老先生三年前罹患肿瘤，去年底经历脑梗，春节后老先生情况很不乐观，但治疗手段已都尝试，一路陪着救治的儿子筋疲力竭。最终经家人商量，闻老先生选择安宁疗护，维护生命最后一程的尊严。
安宁疗护于上世纪70年代就在欧美发达国家发展起来。早在2017年，国家卫健委（原国家卫计委）启动全国安宁疗护试点，上海普陀是五个试点之一。2021年底，上海市安宁疗护服务管理中心正式成立，管理中心挂靠普陀区利群医院、普陀区长征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旨在探索标准规范、质控督导、培训教育、试点推进等，促进全市安宁疗护服务标准化建设、同质化发展。
日前，利群医院积累丰富成人经验之时，于全市综合性医院率先开展儿童安宁疗护服务。一家二级综合性医院是如何牵头制定标准并逐步推广的？
全国试点摸索模式
利群医院六楼安宁疗护病房里，不惑之年的闻先生谈及父亲及家人选择，眼里泛出泪花，“父亲知道这样的选择意味着什么，而今在病房，我每天晚上下班了来看看他，一如往常到他家那样。这里安静、有序，再也没有在外治疗的焦虑与折腾。我们家人希望让老人体面、安静地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
老龄化社会日渐加深，安宁疗护需求不断增加。拥有十余年安宁疗护经验的利群医院党总支书记吴玉苗，为记者梳理了安宁疗护在上海的发展：2012年安宁疗护被列为市政府实事项目。
2017年上海普陀成为全国安宁疗护试点，2018年设立安宁疗护中心，2022年底将安宁疗护服务项目新增纳入市政府公共服务实施标准。近五年来，利群医院作为安宁疗护中心，病区里27张床位已为700余名患者提供了安宁疗护服务。
就在2021年底，经广泛申报层层遴选后，上海市安宁疗护服务管理中心成立，利群医院有了全新目标——探索制定安宁疗护的“上海标准”，实现“管理一体化、建设标准化、服务同质化”目标，同时编写教材、普及培训、开展行业质量控制等。
政府主导、基层医疗机构为主体、各级医疗共同参与安宁疗护，是普陀区乃至上海的特点。普陀区卫生健康工作党委书记邓海巨表示：普陀区创新建立“1+12”服务体系，即以利群医院为中心、12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为网底，全面推进安宁疗护服务。
清新颜色、明亮走廊、绿色掩映、潺潺流水……走入安宁疗护病区，令人感受到的是宁静与淡然。2019年当年，利群医院安宁疗护立项成为普陀区第一个特色专科，投入专项建设经费，建出“样板房”：住院部六楼进行大改造，划出办公室、护士站、治疗室、谈心室（评估室）、关怀室（告别室）、病房、配膳室、沐浴室和屋顶花园等功能区域。随即，医院开出安宁疗护病房及门诊服务，并建立一支由医生、护士、社工、志愿者组成的多学科协作诊治团队。
制定符合上海的标准
又一名老人在安宁疗护中心里安然离开。生命最后几天，护工帮他在沐浴室里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洗了个澡，家人不胜感激。“社会在进步发展，让百姓对安宁疗护的理念更熟悉、更了解，通过医学与人文的结合，最终让生命得到肉体和灵魂的安宁。”利群医院副院长吴颖说。
硬件设施、人才队伍构成等确定之时，软件标准亟待制定完善：哪些人需要安宁疗护？哪些人需要转诊至综合性医院？哪些人应转诊至基层医疗机构？……这些都需要更科学翔实的标准。
“根据国际惯例，针对肿瘤患者有通用的KPS卡氏功能状态评分标准，生存期在180天以内的可选择安宁疗护，这其中再根据具体情况，分为居家、住院安宁疗护。”吴颖向记者解释，“但针对非肿瘤患者，我们需要探索出一套符合上海人群的自己的标准。”
基于门急诊、老年科的监测研究，利群医院还设计出一套非肿瘤类患者安宁疗护服务准入标准。标准里覆盖基于老年人的医学评估、功能状态评估、生活质量评估，由此为老年人提供一人多能、一治多症、一症多治的诊疗服务模式。
据介绍：安宁疗护“上海标准”结合国际标准与本地特色，具体为经过二级以上医院确诊的恶性肿瘤晚期患者（不可逆的），生存期180天，可以开始居家安宁疗护；90天，可以住院安宁疗护。老年衰竭患者经家庭医生评估，多脏器衰竭，生存期180天，可以开始居家安宁疗护；90天，可以住院安宁疗护。
目前，上海安宁疗护服务管理中心已制定《普陀区安宁疗护病房收治指征》、《普陀区社区居家安宁疗护服务指南》、《安宁疗护药品目录手册》、《普陀区安宁疗护转介方案》等制度，许多标准已在全市推广开来。而针对最后一程的临终关怀，开展人文查房、叙事查房等，同时加强对家属的生死教育、哀伤辅导，让患者与家属“生死两相安”，也是必修课。
发展稳健需要更多创新
来自上海市卫生健康委的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7月，上海已有261家医疗机构开展安宁疗护服务，其中提供安宁疗护病房的有118家，提供安宁疗护门诊的有82家，提供安宁疗护居家服务的有251家。社区层面从2016年仅76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提供安宁疗护，至今已覆盖至249家。
布点渐广理念渐知，安宁疗护的上海模式起步已开始，未来如何走得更稳、更长远，让更多百姓获益？采访中专家提出：支付方式、转诊制度，乃至社会多方参与等仍是需要探索的重点领域。
支付方式亟待进一步探索创新。吴颖告诉记者，目前安宁疗护仍与其他医疗服务一样，按照诊疗项目收费。但安宁疗护有其特殊性，以护理、人文关怀等为主，有创治疗等项目应用很少，收费回报常与医护人力投入不成正比，这也是大多综合性医疗机构对安宁疗护服务意兴阑珊的症结所在。
作为上海市安宁疗护服务管理中心，利群医院正携手上海市卫生和健康发展研究中心、上海中医药大学等，共同探索支付方式改革。基于安宁疗护人文关怀比重大于治疗，重点研究安宁疗护治疗、护理收费项目及标准。
吴颖说，探索的方向一种是按照“床日”付费，将安宁疗护服务定位“打包”日均床位费，提供价值相等的服务，后续确定‘床日”付费的服务内容，同时进行质量控制；一种是按照项目制收费，例如芳香疗法、阳光疗法、音乐疗法等舒缓情绪、对症治疗的方法，拓展现有收费项目，建立相应目录，以此让更多医疗机构更愿意、更主动推广安宁疗护。
建立完善转诊机制，更有利资源优化应用。居家疗护-社区疗护-综合性医院疗护，实现分级转诊是未来方向。吴玉苗告诉记者，“我们希望能做个引领，将安宁疗护服务纵向延伸至分级转诊，横向延展到医疗机构的各个科室。”
目前，利群医院已牵头建设了普陀区“1+12”安宁疗护服务体系信息化平台。平台里各级安宁疗护评估标准、转诊路径一目了然，同步盘活整个普陀区相关资源，实现“一盘棋”管理。据统计，平台自2020年6月启动应用，已转诊240例患者，其中转出社区、居家患者147人，转入利群医院93人。
最后，安宁疗护需要全社会多方力量参与。邓海巨表示，“从细节入手，实实在在为百姓做点事，普陀区创新1+12模式之时还要+X，这个X就是社会多方力量。”
梳理下来，上海觉群文教基金会，手牵手生命关爱发展中心、上海大学社工系、上海健康医学院护理与健康管理学院、交通大学守望协会等多方力量已与利群医院建立联系，为患者开展心理护理、人文查房、生死教育与哀伤辅导。让更多医务社工、志愿者，更多爱心加入安宁疗护，融合更多力量，方能共同为生命照亮最后一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