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5月24日,中南海西花厅里的海棠,已经开到了最后,只有少数的几株上残留的花朵,还能揪住春天的尾巴,绽放在枝头。
太阳从树阴里射进来,邓颖超孤零零地坐在一张竹椅上,而她的对面,是一张空着的椅子。
一眨眼,周总理就走了四个多月,院子里没有了赏花人,更是一片萧瑟。
邓颖超把一只旧钱包交给了周总理的侄女周秉德。
“这是你伯伯的,他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离开过身边,送给你了,就当是纪念品了。”
“那张是爷爷的相片?”
邓颖超颔首道:
“你伯伯对你爷爷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
周总理为什么要为父亲的死而耿耿于怀?
这件事和邓颖超有什么关系?
衰败的家庭,坚定的性格
周总理于1898年出生于江苏淮安,但他的祖籍是浙江绍兴,周总理的祖父周起魁在绍兴一带颇有声名,
周氏曾是绍兴有名的家族。
但是,在周总理的父亲周贻能那一辈,周家就开始没落了。
周贻能是周起魁四个儿子中的第二个,他刚出生没多久就随家迁往江苏,并在淮安扎下根来。
周家是世家,家学渊源,周贻能从小就显露出不凡的学识。
17岁的时候,他中了秀才,按照道理来说,他是要出人头地的,周家也可以在这一代重振雄风。
但晚清的政治很黑暗,周贻能不太擅长左右逢源,周起魁把他送回绍兴,让他跟着师父学了一段时间怎样做师爷。
长大后,周贻能在父母的授意下,娶了万冬儿这个大家闺秀。
1898年3月15日,万冬儿与周贻能结婚后次年,周恩来诞生。
但是周恩来的童年很苦,周恩来出生后不久,他的外祖父万青就过世了,他的母亲太过伤心,整天都在哭,没有奶给周恩来吃,只好雇了一个奶妈来照顾他。
没过多久,周攀龙也过世了,周家就没了顶梁柱,周贻能只好撑着一家人的生活,到人家家中做师爷、做私塾先生,为了生活东奔西跑,没有时间照看家人。
周恩来一岁那年,四叔周贻淦患有肺病,病入膏肓。
为了给他冲喜,依照老家的习俗,把哥哥的儿子周恩来过继给周贻淦收养。
可是,没过多久,四叔就死了,那时四婶陈氏22岁,刚成亲就成了寡妇,多亏了身边有周恩来这个义子,她心中的郁结才得以解除。
继母陈氏与万冬儿性情迥异,沉静温和、诗文书画皆精通,平日极少出门结交朋友,一心教导周恩来。
教他四岁识字,五岁入私塾,每日清晨便叫醒周恩来,陪他到窗边看书,平日常在家中向他讲述各类历史人物、书籍中的故事。
周恩来叫她“娘”,对她的爱胜过对亲生母亲,他曾说:“我至今仍要感谢母亲的教导。如果不是她对我的关爱,我也不会如此爱好学习。”
周恩来受到这两个母亲的言传身教,后来他曾说:
“母亲整日呆在房间里,我那安静的性子,就是遗传了她。不过,我的生母性情开朗,所以我的性情中也有她的一面。”
周恩来谈到生母的时候,既佩服又难过。
她的母亲不是一个传统的女子,她出身豪门,聪慧而有眼光,把一家人的生活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之后,家道中落母亲不得不打理一家老小的生活,但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反而对自己说,能者多劳。
人生有难,慢慢来,好日子还在后面。
可是,他的母亲却没有等到她的幸福,在她三十岁的时候,就因为太过劳累而死了。
父亲在武汉,没来得及去看她,这让他的后半生充满了遗憾。
为生计发愁
当他的父亲外出谋生时,年轻的周恩来正在家中为了生计发愁。
亲戚中有不少人都是势利眼,看不起穷人。
不过每逢节日或亲友的寿辰,周恩来都会领着他的两个兄弟,到亲友家里去拜防。
他这么做,就是要让族人知道,周贻能家里还有个主事人,绝不会被人欺负!
不过,表面上看着还可以,里子上却是硬不起来的。
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周恩来和继母陈氏都只能是一声长叹。
好在周恩来伯父周贻赓时常资助他们一家,也算是勉强维持了一家人的生活。
周贻赓不愧是大伯,对二弟的子女也是极好的。
他派人把周恩来送到了铁岭绍兴会馆学习,不久就把他接了过来自己身边。
周贻赓随后调往天津,也把周恩来送到天津南开大学学习。
周恩来也是在南开接受了先进的思想,最终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可以说,周总理之所以能够有后来的成绩,他的那些叔伯们也功不可没。
父子情深
周总理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虽然缺少了父亲的角色,但他对自己的父亲还是很怀念的。
一想到父亲日以继夜地工作,他就忍不住流下心酸的眼泪。
虽然父亲没有教他什么,但他的儒雅之气、不为功名所屈的品格、不想在政坛上随波逐流的性格,都让周总理深受其影响。
1931年,周贻赓得以前往上海,与周总理联络,当时周总理正领导地下革命。
周贻能之后为中共提供了一些便利,传递情报等。
可以说,周贻能没有太大的本事,无法养家糊口,但在儿子危在旦夕的时候,他却冒着生命危险,跑到上海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一生之痛,父子未见最后一面
1942年6月底,周恩来因患上了小肠疝气,到重庆歌乐山医院接受外科手术。
他们都不想让老爷子知道,所以都没有跟他说。
7月5日,老爷子也病重入院,邓颖超到医院探望,病榻上的老人家十分思念儿子。
对邓颖超来来回回只说一句:“我儿子怎么不来看我?”
邓颖超说:“恩来很忙,不在这儿!”
后来,老人病得更厉害了,一直在发烧,都下不了床。
而周恩来躺在病床上,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父亲。
想起7月10日是他父亲的生辰,他还特意写了一封信给邓颖超,说无论多忙,也要为父亲做一碗长寿面。
他怕自己不能及时回家,还对邓颖超说:“如果我不回来,你也不用等我,你就给他过个生日,免得惹他生气。”
他还想着等自己病好了,再给父亲过一次生日。
当时邓颖超为了照顾周贻能,没有去找周恩来,他虽然有点怀疑,但也没有多问。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周贻能会在7月9号那天夜里,病情突然恶化,神志不清。
根本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但他却在不断地重复着儿子的名字,想要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的儿子。
令人心痛的是,第二天,老爷子就去世了,就在离他的生日只剩下一天的时候。
邓颖超看到父亲闭上了眼睛,她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流,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周总理说。
此时周总理还在担心周贻能的生辰怎么过,她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孝顺的人,如果自己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话,周总理一定会很难接受。
而且心情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这对他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但是如果现在不说的话,他以后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
邓颖超左右为难,但为了丈夫的健康,她决定暂时隐瞒。
周总理却从身边人的神态上很快地发现了这一件事,当时他万分悲痛,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他体力不支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他没有料到,父亲就这样走了,他连看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他真的不能原谅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在医院里,如果自己能早一点离开医院,如果……
但是,世上没有如果。
周恩来在医院里呆不下去了,他要马上离开,工作人员将他送回去。
他的心情再也控制不住,悲伤让他快要崩溃了,他愤怒地质问办事处的处长钱之光,怎么不早点告诉他?
钱之光无言以对,无论他说什么,好像都是错误的,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平息周恩来内心的伤痛。
周恩来也明白,这样质问钱之光是无济于事的,于是走向邓颖超,向她怒吼:“你怎么不告诉我父亲去世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邓颖超说不出话来,只好暗自流泪。
晚上周总理不顾自己的身体,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为他的父亲守灵。
第二日周总理在报上写了一封讣告,上面写着:悲痛之极,抱恨终天。
周总理没有看到父亲的最后一眼,因为大家的好意,这让周总理抱憾终身。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们也是为了周总理的健康着想,如果他的身体承受不住,那就更让人接受不了了。
一张照片,随身多年
周恩来把父亲的照片装在一个黑色的钱包里,照片的背面写着:爹爹遗像四个大字。
一直到周总理去世,这张照片他收藏了34年。
无论他去过什么地方,经历过什么战争,这个钱包都藏在他的衬衫口袋夹层里,和他一起去过苏联,去过非洲,去过很多地方。
1976年,周总理的侄女周秉德在中南海的西花厅里与“七妈”谈话,有幸了解了祖父的生平,更是读懂了伯父周恩来对父亲的深情。
她知道,伯父从来没有忘记逝去的亲人,只是将自己的情绪,藏在了心底。
结语:
在漫长的革命生涯中,周总理并没有自己的子女,但他和夫人邓颖超却领养了不少没有父母的烈士遗孤。
由于从小接受父亲的关爱和教育,周恩来知道怎样去爱他人,怎样才能拥有人间大爱。
他在教导这些孩子的时候,心中的骄傲,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曾有过这样的骄傲!
父亲就是孩子最好的榜样!
1976年1月8日,我们亲爱的周总理在北京逝世,全国上下都为他默哀,民众自发地为他送行。
他辛苦了一辈子,总算可以歇一歇了。
而新中国将会在他打下的基业上更加繁荣,而这盛世,也终如您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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